万古生

【黄金】云不掩朝阳(18)

        “沅有芷兮澧有兰,思公子兮未敢言。荒忽兮远望,观流水兮潺湲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河面上飘荡着少男少女悠长的歌声。这些年轻人成群聚堆的凑在一起,在劳作时唱着歌,有些害羞的、有些胆大的都把春动的情谊一股劲塞进歌里,激荡着少年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 袁芷把手边的东西推给同来的姊妹,跳上一只小筏,向上游划去,挥手示意:“我去给你们捉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十五六岁的少女胆大心细。说是捉鱼,其实不过是寻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里河流平缓,她偏要往上游急流处戏玩。

        碧水清澈,坐在筏子上水光摇曳漂亮,鱼儿钻进水草中也能看得清楚。袁芷眼尖,看见远处有什么黄色东西飘荡,划近了些发现似是绸缎,再划近些,少女几乎被吓到失声。

        水中坠落着两个人,这里水流总体还算平缓,此刻那两人沉浮在河面之下。随着江水冲流时有显露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离得还有些距离,看不清两人模样,瞧着衣着似乎一男一女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袁芷缓了缓神,压下心里的惊惧,冲着来时的方向遥声喊道:“过来帮帮忙,这有人落水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正是金吒与黄儿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二人入水后都失去了意识,直落到深处。

        黄练将两人的双手紧紧缠绕住,急湍之下,一股稳定的水流包裹住他们周身。山川水域自然与这两位天神亲近,护送了他们一程,山水灵性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凡人落水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生命垂危,二仙也不知在水中潜了多久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好在袁芷尚未行远,同伴听到呼救,立有几人划船而上。四五人合力把水中二者救到船板上,看这两人面容平和,恍若安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这些人长在江边,通识水性,也从小见过溺在水中的惨状,从未见过这二人一般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人大着胆上前试探鼻息,松口气抬头对同伴道:“还活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少年们把两人送到岸边,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对男女样貌无双,他们双手早前系着的绸缎早已松垮。一个身穿绸衣,一个身上有伤,衣衫撕扯,但都没有醒来的迹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素日下水时若是碰到有人沉溺,也知道些相救的法子。但这两个人既不知落水许久,也不知伤势如何,皆不敢妄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去找郎中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要给他们把绳结解开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该不会是寻死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是被追杀了?”这少年说罢做了个被绞颈的动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多话。”袁芷伸手敲开身旁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确定两人没有生命之忧,他们逐渐放松下来,叽叽喳喳。这两人看起来也不过大个三四岁,此刻落得如此境地,不由心生怜悯。

        吵乱过后又是一阵沉默,袁芷探身对另个少年道:“阿兰,你去请郎中,我想带他们回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被唤作阿兰的男孩也想帮助他们,却也有忧虑:“可是,他们要是真的一直昏迷不醒怎么办?而且,我怕被责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袁芷哼了一声:“便是有我在家,责骂又如何。你还不快去?”她低头看着自己发现的伤者,喃喃道,“如果不醒的话,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
  

        黄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屋内,顿生警惕。她四肢尚不灵活,挣扎着坐了起来,侧身又望见身旁尚在昏迷的金吒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随江流到此,已有转醒的意思,迷蒙中听到耳边有说话声,此刻见屋内并无旁人,不敢放轻警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金麒”,黄儿摇了摇他的手臂,轻声喊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日若不是为了自己,金麒也不必受伤,想到那日的情形,黄儿心中歉疚万分,又夹杂着些许不明的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也不知这里究竟何处,黄儿环视屋内,摆放十分简单,像是普通人家的客房。木窗边摆了张八仙桌,配两把椅子,桌面空空。外面光线柔和,透过窗子倒显得屋内昏暗。

        黄儿把金吒扶坐在身前。箭矢早已把衣裳撕扯开来,箭伤俱在左肩臂膀那处,伤口很深,又是沉水多日,一直没有痊愈,稍微碰一下似乎还能洇出血迹。

        恐是失血过多,金吒面色苍白,毫无血色。黄儿褪去他的半边衣衫,身上的伤口隐隐看到白骨。她自小以来受过的伤也不在少数,但仙体总归不是凡体,不留伤痕。忽的看到这样的伤口,黄儿手足无措,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。

        只听吱呀一声,木门被人推开。黄儿扯过衣袍盖住金吒臂膀,瞥向来人,一个少女和一个中年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袁芷推门而入见到那落水女子醒了,喜道:“你醒了,这是我家,刚刚见你们落水之后一直昏迷就带回来了。”她以为等回来时这两人也未必醒来,如今看这姐姐苏醒过来,且不见什么余疾,欣喜难言,又见那青年依旧昏迷,想是病疴在身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是这个小女孩相救,黄儿颔首道谢,小心将金吒平放在床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袁芷又对黄儿示意那位中年男子,道:“这位是郎中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郎中上前掀开盖住的衣袍给这病人检查伤口,袁芷转过身去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郎中并不知这是袁姑娘带回的落水之人。只看那青年伤口甚深,又不见愈合,好在没有滋生腐肉,但是失血过多、伤及筋骨也难以痊愈。中年男子对着黄衣女紧张的面容叹气:“这位小相公伤口已经有好多天了吧,却一直没有处理。我给你开副方子,好好疗养。只是伤口太深,怕是已经伤及筋骨,左臂也许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话言尽于此,黄儿也明了对方不言于口的意思,只道:“那便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看那二人合上木门,黄儿撕下金吒破裂不堪的衣袖,现在还没有伤药,只好先拿绸缎轻轻包扎伤处。她一张秀容难掩憔悴忧虑,足足看了他好一会才费力压下浮躁的心绪,转过脸去。黄儿调运着体内法力,感受到灵气舒畅有余,看来落水之后不但未受损害,反而先前的伤势也在转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起身在屋中缓步,正要推门而出,听得少女和郎中交谈便止下步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仙人耳聪可闻蚊呐之声,那二人言语也落到她耳中,黄儿索性待到郎中脚步声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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