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古生

【黄金】希声（三）

黄儿回到七仙阁后听诸姐妹将诸事道来，心系姊妹安危。

众天将与七公主正在天罡与魔头最后一次大战，七仙阁众人与尚在天庭的神仙无一不关心着战事。

仙娥将黄色灵石奉至三公主面前，道这是王母命人送来。黄儿接过，只当是当日犯错被母后收了灵石。红绿二人见黄儿归来时并无忧色，心中替她高兴，却谁也没有提起过那个名字。

捷报传来。魔头再次被封印，众仙回天。

黄儿喜道：“我去南天门接七妹和二姐。”

两位司掌色彩的仙女在众兵将之前尤为显眼。

黄儿行至南天门外，她的身后，百花相随，纷纷落落。黄儿笑言：“我来迎诸位回天。”说罢携其妹妹的手，紫儿见了许久不见的姐姐，心中欢喜。众仙之前霓虹三仙先行，虹光架起天桥，引着诸人回九重天圣殿。

刚刚打完胜仗，解决了天庭的大麻烦，虽是累极也是喜事一桩。李天王为主帅，见状拊手笑之，与身边人讲着这次出征的快事。金吒点头应答，心中不由想到，原来早已过了五十年。思及此处，喉间又是一阵腥甜。

天王见金吒异样，道：“为父回天后去求见王母，瑶池的盼水甘露定能治你的余疾。”

这位行至前列的战神并未着甲，素雪衣衫系着暗云纹披风，在武将之中衬得甚是温润。先前出战中伤势未好，但战事紧迫，一直留在军中排兵布阵。瑶池掌管长生，自然可以助其疗伤。

七公主在凡间历劫归来，又在此难中立下大功，封妙微夫人，重返七仙阁。王母对各方褒奖有加，更因七公主一事开始着手修改天规。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，连神仙也须得经此考验。感情之事，本就疏不宜堵，王母修了天条，今后若有神仙动情，可登录名册自轮回之境投胎凡间了结此缘。

紫儿回到七仙阁，心里早已没了当初的执念，更因此番经历修行有所提升。反倒红儿问她伊衡如何，紫儿道她随母后离开前食神就已经亡逝了。紫儿说得小心，生怕让姐姐难过。红儿只淡淡道，凡人大多岁不过百。紫儿又问道：“姐姐，你要去找他吗？”红儿摇摇头：“我会在这里等他。”

青儿不解：“可食神是凡人了啊。”

红儿道：“他当日只是交出内丹，会重归仙位的。”

红儿料想的没错。

几百年后，凡人伊挚飞升，乃是当年受罚的神仙，经几世修行得道，再封食神职位。天厨距离七仙阁不远处，伊挚飞升那日，大公主向其贺礼。伊挚行礼道：“数百年不见，大公主安好。”红儿端庄持重，笑颜灿然。

橙儿领了王母手谕，在七仙阁中道：“母后命我们去南山取盼水甘露。三妹，你同我去。”红儿的禁足令王母还没念及此事，再说此行也无需大姐出面。

黄儿疑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
橙儿道：“是金吒在先前战事中伤疾未好，母后让我们取来甘露可送去给他。”她自是不知道几位姐妹，尤其她的三妹曾在凡间的那些事。黄儿询问，她便直截了当地将此种缘故说来。

听到二姐提到这人名字，绿儿一阵心悸，生怕恼了三姐，直愣愣喊她一声。谁知橙儿话说得快，语罢才问四妹何事。绿儿悄悄瞥了眼三姐，见她并无异样，道：“无事，你早些回来。”

黄儿听完她俩说话，点头道：“这魔头也当真可恶。二姐，你可有什么负伤。”

橙儿摇摇头，行军出征受伤实乃常事，只不过都是些小伤，早就好了。

待二人离开，绿儿才与红儿道：“难道三姐真的放下这事了？”虽然她们都希望看到黄儿不再伤心，但是对自家姐妹是最了解的。依她的性子，有人如此欺瞒，莫说五十年，哪怕再过五百年她也记恨着，却看黄儿刚刚那副模样，显然是无事发生一般。

红儿揣测道：“三妹能放下自是好事。”

“不，”绿儿嘴角挑了挑，双手环在身前信誓旦旦，“三姐不砍了他都是好的，哪会刚才那么平和。这事肯定和月老脱不了干系。”

 绿儿驾云到了天缘府，看到那身披红衣的老仙，叫了声月老，喊罢站在童子一边。那些童子正牵着凡人的红线，见四公主来此问了声好又忙手上的活计。月老应了声，转身看来四公主站在红线旁边，语气里又有些急：“四姑娘，你可别动那些线啊。”

俏丽活泼的仙女拿起一根红线，戏言道：“那我问你几件事，你可得和我说。”月老走到绿儿身边，把那根红线夺过来递回童子手里，道：“什么事。”绿儿道：“我三姐思过期间，你是不是见过她了？”“是啊。”绿儿又道：“是不是，是不是还让她喝忘情水了？”

月老看着她，幽幽叹了口气：“那是三公主自己要喝的。”

绿儿诧然，又觉得此举意料之中。三姐自己肯定想忘了那些事。

橙黄取了灵泉水送到月轮殿，殿中仙童拜谢接过。二人将要离开时，听那哪吒三太子从宫中出来，高喊道：“二位公主留步。”哪吒走至两人面前，又拱手道有话要与三公主说。

黄儿茫然不知，自己与三太子没什么交谈，私下里也不怎么有过交流，见他言辞恳切仍与二姐道让她先行离开，又问哪吒有何事。哪吒并未直接说来，将人引至月轮殿中，待童子奉了茶，才缓缓开口问道：“也不是什么要紧事。兄长曾经下凡追回灵石，三公主，是否还记得那时的事？”

哪吒近来都呆在月轮殿。金吒是个喜静的，哪吒也不怎么打扰他，但在此处总比在旁处知道的多些，联想当初兄长从凡间回来断臂，自然把这一切和三公主关联上。

当初黄儿与五妹六妹骗了灵石下凡，被金吒寻回，后来金吒又与李天王将她姐妹四人带回天宫。这期间凡间发生了何事，竟是一片模糊，当真奇怪。黄儿道：“记不得了。三太子若想知道怎么不直接问兄长此事？”

哪吒不知她真的忘记还是有意不提，只闲扯了几句关心便要送人离开。

月轮殿中清香飘渺，琴音百转。黄儿进来宫中便隐闻琴声，此时离开依旧听得那阵阵琴音清幽，勾人心弦，不禁称赞一番，叹道这是何人在此抚琴？

哪吒看了眼三公主，清声道：“三公主若想知道便随我来吧。”说罢转身向另一处小径走去。黄儿跟他身后，也大抵心下了然，想不到那位战神琴音竟也如此美妙。

南苕湖寒如冷玉，水面之上又隐有雾气浮沉，遮了视线。水波澄澈，湖心亭掩在水雾中，朦胧迷茫。

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，他近日修养，聊以慰藉。见水雾之中隐有黄色身影，且愈加清晰，与梦魇之中别无二致。金吒低低道了声黄儿，一指勾弦，琴音悠长，倏地又一掌按在琴弦上，琴音乍停，四下无声。

金吒蹙眉起身，看过二人身影，竟真的是她。

三人立于湖边，谁也没率先开口说话。金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他甚至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何感情，只开口问道：“三公主怎么来了？”

黄儿听他琴音珠落玉盘，本想赞叹几句，再将盼水甘露已送至月轮殿说来，希冀他早些痊愈。如今见了面，这人说话好生失礼，他二人并不熟识，原当其是什么志趣高雅之士，这一问可真让黄儿失了赞誉的意思，本是平和面色顿时有些冷淡，冷冷道：“听闻金吒太子受伤，我奉母后旨意送来盼水甘露。”

金吒让哪吒离开，他有别的话要说。黄儿见哪吒转身去了旁处，此处只他二人，说话间不免有些急切：“大太子好好养伤，无事我便回去了。”说罢便也要转身离开。金吒唤了声“三公主”，又走至她面前对当初的事道了歉。

他早该道歉的。

黄儿犹疑地看他一眼，问道：“当初凡间有什么事？”

金吒凝视着她，看得黄儿有些羞恼。难怪当日南天门外她一眼不曾看过，如今也肯过来，原来真的忘了，这样也好。黄儿恼道：“你这人当真是不知礼数。”

金吒淡淡道：“当初我父子二人奉命带诸位公主回天，还请三公主不要记恨。”

黄儿冷道：“各有职责罢了。”

待她回到七仙阁，仍对金吒举止有些怒气。绿儿似若无意问她：“三姐怎么才回来啊？”黄儿没好气：“让一个无礼的绊住了脚。”